黃檗希運禪師為唐代高僧,師承百丈懷海禪師,其弟子義玄禪師更創建了大張天下的臨濟宗法脈系流。當今世人或許對黃檗希運禪師並不熟悉,但我們常聽說的「不經一番寒徹骨,怎得梅花撲鼻香」,正是出自禪師的《上堂開示頌》,至今仍被世人傳頌引用。這首詩偈的全文是「塵勞迥脫事非常,緊把繩頭做一場。不經一番寒徹骨,怎得梅花撲鼻香」,記錄了禪師對當時修行人的殷殷勸誡。
禪師以此偈勉勵世人應趕緊精進修行,他深知一般世俗凡人若欲從塵世辛勞、生死輪迴中超脫,其實並不容易;因此提醒世人時時緊守心念、不畏艱難,猶如梅花須經歷嚴寒風雨的考驗,始能綻放撲鼻芳香一般。禪師以此激勵禪行者,即便面對逆境挫折,更要堅定修行的心志,才有機會悟道解脫。
據許多關於黃檗禪師的公案記載,可知禪師的個性鮮明強烈,也顯示禪師很早就懷抱廣弘大乘佛法的志願。
有一回,禪師四處雲遊,途中經過天台山附近,遇到一位雙目炯炯有神的僧人,兩人一見如故,遂說好一路結伴同行。這天剛好走到一條大河邊,眼前河水暴漲,水流湍急,僧人說:「我們渡河吧!」黃檗禪師回答:「兄要渡河,請自渡吧!」僧人隨即如履平地一般走在河面上,轉眼就到了對岸,他回頭向黃檗禪師招手喊道:「你也趕快渡河吧!」黃檗禪師卻痛斥他說:「你這個自了漢,早知如此,我應該先砍了你的腳筋。」僧人聽了不僅沒有生氣,反而讚歎說:「你真是個大乘法器,我實在比不上你。」話音剛落,立刻消失,不見蹤影。從這則公案可以得見,黃檗禪師追尋的是能夠自度度人的大乘佛行。
修行以離相為宗
黃檗希運禪師為南宗六祖慧能大師嫡傳法脈,繼承了師祖馬祖道一禪師「即心即佛」的思想,力倡「心即是佛」。
當時河東節度使裴休也是禪師的眾多弟子之一,他記錄了禪師開示並彙輯成《傳心法要》,卷首即明言:「諸佛與一切眾生唯是一心,更無別法。此心無始以來,不曾生、不曾滅,不青不黃、無形無相,不屬有無、不計新舊、非長非短、非大非小,超過一切限量名言、蹤跡對待,當體便是,動念即乖,猶如虛空,無有邊際,不可測度。唯此一心即是佛,佛與眾生更無別異。」
偈中所言「唯此一心即是佛,佛與眾生更無別異」是為何?釋迦牟尼佛救世基金會總教授師覺妙宗明居士表示,黃檗希運禪師所強調的,是指眾生的本體與佛的本體沒有兩樣,都源自於宇宙空相本體,差別只在眾生若能證悟清淨本心,就能直入佛的實相境界;但若執迷於現象界顯現的一切諸相,則仍是眾生。
不以見聞覺知為本心
黃檗希運禪師除了力倡「心即是佛」,強調離相修行的重要之外,更提醒修行人勿以「見聞覺知(魄)」為心(自性),同時也提出「無心」之說。所謂見聞覺知,就是意識心;無心就要去除這個意識心。
黃檗禪師曾說:「供養十方諸佛,不如供養一箇無心道人。何故?無心者,無一切心也。如如之體,內如木石,不動不搖;外如虛空,不塞不礙。無方所,無相貌,無得失。」又說:「但能無心,便是究竟」。
覺妙宗明居士表示,這是禪師勉勵修行人應該學習做個無心道人,不以意識心作用,全憑自性做主,如果能做到「宇宙虛空就是我,我就是宇宙虛空」,就能進入佛的境界。
黃檗禪師也曾舉恆河沙為例,由於沙子沒有意識分別心,就算諸佛菩薩從上面踏行而過,它們也不會覺得特別歡喜;牛羊蟲蟻從上面踐踏穿行,它們也不會覺得生氣;面對珍寶馨香,沙子不起貪念;面對糞尿臭穢,沙子也不生厭惡心。禪師以此闡釋,只要能離一切相,不生意識心,眾生就與諸佛沒有差別。
獨樹一幟的棒喝宗風
禪師一生的言行功德,有許多特立獨行的地方,有些饒富深意,只能意會,難以言傳,譬如有一次,禪師在大殿禮佛,當時唐宣宗尚未即帝位,正於寺內短期出家,宣宗見禪師正在禮佛,便質問他:「修行人不著佛求、不著法求、不著僧求;禪師禮佛,為求什麼?」禪師回答:「不著佛求、不著法求、不著僧求,我只是禮佛而已!」宣宗聽了,繼續追問:「禮佛為了求什麼?」禪師不回答,舉手便打了宣宗一記耳光,宣宗責怪禪師太粗魯,禪師便說:「這裡是什麼地方,容你在此說粗道細!」說完,舉手又打了宣宗一記。
禪師禮佛,只是以心佛禮佛,更無所求;可惜當時宣宗並不能契悟禪師的用意,禪師對宣宗棒喝,是希望他能當下放下意識心,點醒他要有向本心參悟的覺知。
當時黃檗禪師為宣揚「心(本心)佛一如」的思想,打破眾生「以見聞覺知(意識)為心」的通病,時而會經由打、棒、喝的方式,藉機施教;臨濟宗獨樹一幟的棒喝宗風,即淵源於此。
文/陳羿緻
❤圖文摘錄自禪天下《黃檗希運禪師—即心是佛、無心是道》,閱讀全文,歡迎訂閱《禪天下數位電子雜誌》